山东首富张士平的魏桥集团,最近成为一面挑战垄断的民间旗帜。通过自办电厂与自建电网,在发电和供电两个环节消解电网公司那种垄断利润,魏桥的平均电价水平要比电网公司低1/3以上,这让当地企业和居民用上了价格更低的电。
魏桥模式,被民间普遍认为戳穿了电价高企的真相,是打破电力垄断的重大样板。只不过,民意给予一片掌声,官方却及时泼来了一盆冷水。发改委相关人士日前就表示,这种民间自主供电不符合《电力法》,安全、环保方面也有问题。并强调,电网企业需要承担社会责任,像魏桥这种民间电厂则不考虑这些。这番官话,让人对作为孤例的魏桥模式在更大范围的辐射,难以乐观期待。
发改委这番论调,自己说起来显得理直气壮,大气凛然,公众听上去,一定会觉得虚伪阴险,扫兴之极。垄断到底靠什么来给自己撑腰?简单说,也就是权力与制度。这些年,我们看到在很多领域,反垄断始终裹足不前,这就是因为反垄断法缺乏足够的配套制度支撑,反垄断在执行层面,遭遇包括公权力在内的既得利益集团抵制。深受民意认同的企业自主供电不合法,深受民意诟病的电网公司垄断拥有制度保护,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时代笑话。
更大的笑话则在于,“社会责任”这个词,竟然被拿出来往垄断企业脸上贴金了。相信只要是智力正常思维理性的人,都不敢相信,发改委竟然会抛出这样吊诡又蛮横的逻辑。垄断靠得是权力和资本玩转政府与市场,但对于社会的公平与公正,却是有极大负面影响的,这早就是一种常识了。垄断盘剥民生利益,本身就是最没有社会责任的行为。践行社会责任的最直接方式,当然就是反哺公共福祉。把让老百姓用高价电说成是体现社会责任,让老百姓用便宜电的反而被说得像是无良企业,如此侮辱公众智商进行扯淡,也完全印合垄断无耻的特性。
为什么电网公司的电价那么高,而民间自主供电的价格会那么便宜?魏桥模式其实也给出了最好的答案,除了上述的在发电与供电环节挤压利益,这种民间电厂的员工待遇,要比那些电力系统内差太多。事实上,这些年,有关电网企业高收入高待遇的报道,也有太多,诸如超标配车、特殊分房、公款吃喝、公费旅游的丑闻,频繁见诸报端。在电网公司背后的那条利益链上,到底拴着怎样复杂繁多的寄生虫,恐怕只有公众想不到,没有人家做不到。拿“社会责任”向这样既得利益者脸上贴金,公众看到的,也只能是一脸污垢。
抬高电网公司的公共形象,对民间电厂进行负面贬损,归根结底,也还是维护垄断不被打破的一种惯常手段罢了。事实上,这些年,魏桥集团也曾多次与国家电网下属山东电力公司发生冲突,从政府层面的“文斗”,到田野间的“武斗”,经历一次次残酷的博弈,魏桥能够活下来,本身就是一个特例,甚至是一个奇迹。而且,能够创造这种奇迹,更大原因就在于,在国家电网与魏桥集团之间,地方政府选择支持后者。不仅如此,据说还因为山东具有一个特殊优势,那就是山东人在我国电力行业当中占据的重要地位,才出现“这个事在别的地方办不成,在山东就能办成。”
事实上,这些年,与像电网公司这样强大的垄断巨头进行博弈,哪一回民间力量又不是一败涂地呢?“大鱼吃小鱼”这样的宿命,从以前的陕西电企之间“武斗”,到这一次魏桥模式的走向,都在印证垄断的坚冰难破。作为个例的“魏桥模式”不仅在其他地区难以复制,而且最新消息是,国家电网与魏桥集团达成了共识,来重新联网,让人感觉到正在被“收编”与“招安”。尽管早在2010年,《国务院关于鼓励和引导民间投资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》就已出台,民资进入垄断性领域得到制度鼓励,但民间挑战垄断的悲情,民意与权力博弈的尴尬,都清晰表明破除相关垄断的改革,来建立一个开放的公平竞争的市场格局,仍然是一条复杂而漫长的道路。
而魏桥模式的经验,就是一面镜子,清晰印证了电力改革之难。